关于精神病的必修课

四川遂宁一个记者，留下遗书自杀而去。生前，他因稿件中写错政府领导的名字，受到内部批评，并被罚了500元钱。这大概是他选择弃世的诱因。但在遗书中，他只字未提此事，那似乎是他早已写好的文本，只是自杀前又在右上角补上了两句话。“这个选择我也是有过一段时间考虑，并非心血来潮。我清楚，不是活着就会有未来，有些事情，活一辈子也改变不了。再次强调，，活着比安静的躺着痛苦……”他在遗书中这样说。

最近这一年来，媒体人自杀的新闻越来越多了起来。很多同行开始在朋友圈或微博上感慨，无外是媒体从业者压力大之类的滥调。我很替他们着急，要知道，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评估，抑郁症患者占世界人口比例的3-5%，这意味着每20多个人中，就有一个人是精神疾病意义上的抑郁症——不是精神健康者偶尔的情绪失调。他们兴趣丧失，无愉悦感，自我评价过低，经常自责或有愧疚感，还存在睡眠障碍，反复出现自杀念头。外界轻微的刺激，于他就可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所以，和压力固然相关，但更本质的原因在兴趣丧失的精神疾病本身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几个媒体人或因抑郁而自杀，就能被演绎成媒体圈山大的压力结论，不能不说文科生思维的确过于自以为是。

我并不觉得媒体的压力，比一般职业要高。在正常的外界压力刺激下，没有精神疾病的人也轻易不会选择去自杀。中国每年自杀的人多了去了，媒体人的比例没有更高。只不过，之前社交媒体不发达，大多数的死者都是默默无闻飞跃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好比此前农村妇女的高自杀率，没有多少人去分析其中的抑郁症成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如果摈弃了科学主义基础，而只是想当然的用文科思维去构建简单的社会因果关系，那被我们所诠释的人间图景，必然离它的真实样貌相去甚远。

抑郁症之外，还有焦虑症、狂躁症、躁郁症、强迫症乃至精神分裂症等，精神疾病占总人口的十分之一，应该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估计。所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精神卫生中心2009年初公布的数据称，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者人数在1亿人以上，你千万别不信。很多人不能正确理解精神疾病所占比例的含义，以为把轻微的心理问题也列入在内。其实不然。事实上，很多中国的精神疾病患者对自身缺乏正确认识，讳疾忌医，有的则只去找心理专家咨询——中国相当大部分的心理咨询都是骗人的，会耽误精神疾病患者选择正确的医治途径。基本上，精神疾病是需要药物治疗的，心理咨询只能作为辅助。精神疾病是大脑的器质出了问题，它是一种生理性疾病。

这些年，突然发现身边不少的亲友也进入了精神疾病患者的行列，这真让人诚惶诚恐。对这个疾病了解愈多，看待社会的视角就会有大不一样之感。譬如说吧，近年在社交媒体上反腐有成的某几个人，都早已被确诊为患有精神疾病；而回溯20世纪的革命史，部分掀起大风浪的领军人物，似也存在某些精神障碍（有学者曾做过一些论证）。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在某种意义上，精神疾病患者改变这个社会甚多。而医学对这个疾病的认识，还大有上升空间。终有一天，借助医学而非文科思维，我们对这个社会的认知会有更令人惊艳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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