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价医院 想说爱你不容易

广州日报>>2015年10月9日>>DGA17版

平价医院 想说爱你不容易

上午就诊高峰期，道滘医院一楼的收费处基本不用排队。

　　●作为东莞唯一一家平价医院，两年来为患者让利约540万元

　　●如今平价优势正逐渐淡化，不过市卫计局表示不会轻易取消

　　文/图 广州日报记者汪万里

　　道滘医院作为东莞唯一一家平价医院，从2013年10月1日至今已运行两年。其间，作为广东省首家平价医院，惠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因为缺人、缺钱、缺设备难以支撑，已在今年年初不得不被兼并。

　　道滘医院还在坚持。该院副院长刘汉坤说，两年来医院的收支基本平衡，没有亏损。统计显示，该院的门诊病人和住院患者也都略有增加。然而，这家医院多年来的艰难局面并没有在成为平价医院后而改变，两年来，十多名医生、数十名护士流失，医务人员的收入低于全市公立医院医务人员的平均水平，门诊楼、住院楼破旧不堪……

　　对平价医院的未来，业内说法不一，有人认为不太可能大面积推广，有人则认为其意在探索公立医院的运行机制改革。市卫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从目前的运作情况看，平价医院仍有优势，也不会轻易取消。

　　看病基本不用排队 门诊每次约省6元 

　　9月下旬，记者多次来到道滘医院。

　　上午，患者就诊高峰期。一楼的收费处共有8个收费位，等待交费的只有10余人，基本不用排队，排队也只用几分钟。一切都很平静，没有在大医院密密麻麻都是人的焦躁。

　　急诊和门诊的几个诊室，大门开着，里面医生坐着，但没有患者；有些诊室门口坐着一两个病人；就连儿科、妇科诊室门口，候诊的患者也不多。在这里，似乎不存在看病难的问题。

　　门诊楼的入口处，2013年9月挂上去的“东莞市平价医院”的铜牌上，大红花和红丝带还在。不过，三层门诊大楼已破旧不堪，楼内有的地面沉陷严重，有的楼裂缝可伸进一只手掌。住院楼也简陋至极，中药房用的是铁皮卷闸门……

　　统计显示，两年来，道滘医院共为患者让利约540万元，平均每个患者门诊药品让利约6元，每个患者住院药品费让利约155元，每床日药费让利约19元。

　　“这两年来，道滘医院的门诊人均费用约109元，是全市公立医院门诊人均费用最低的医院之一。住院人均费用约4000元，是全市公立医院住院人均费用最低的医院。”医院副院长刘汉坤说。

　　曾一度难产没镇街肯干

　　平价医院的路不好走。就在与东莞相邻的惠州，顶着广东省首家政府平价公立医院的帽子，惠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因人才流失和设备不足导致空旷的大楼门可罗雀，在今年年初不得不被兼并。

　　两年前，东莞的这家平价医院也曾一度难产。2013年7月初，东莞市卫计局公布了《东莞市开展平价医疗服务试点工作实施方案》，要确定1家镇街医院作为试点，当年12月做好总结评估和检查验收工作。

　　但在公布方案的7月，试点的镇街医院迟迟定不下来，没一个镇街肯干。“做平价医院，要财政补助，要协调各个部门，我们想积极推动此事，但没有一个镇街肯主动做试点。”当时，市卫计局一负责人这样感慨。

　　这也好理解，一名镇街医院的院长这样分析：“成为平价医院后，原本能赚钱盈利的镇街医院就要由镇街出钱来养，关键是还不知道到底要出多少钱，这个钱要出多久，你说哪个镇街肯干？”

　　直到2013年9月，道滘医院才被最终确定为试点的平价医院。

　　平价优势逐渐淡化 医务人员收入未增

　　那么，平价医院到底“平”在哪？成为平价医院后，镇街的负担到底有多重？

　　根据上述方案，平价医院对优抚对象实行减免措施：6项费用全免、6项减免50%、3项减免20%。但这些减免只针对优抚对象即现役军人、退伍军人、烈士遗属、现役军人家属等。“这部分人群在道滘其实非常少。”刘汉坤说。

　　而对所有患者普遍适用、平价力度最大的，其实是取消15％的药品加成，所有药品实行零差价销售。但在2013年10月1日即道滘医院成为平价医院的第一天，东莞第三人民医院、莞城医院等4家公立医院也启动了“医药分开”试点，实行药品零差价销售。今年1月1日起，全市40所公立医院更是全面取消了药品加成。

　　在平价医院出现之前，“平价诊室”和“平价药包”已被要求在镇街医院推广，以治疗常见病、多发病、慢性病为主，主要面对农村五保户、城市特困户、最低生活保障户、三级以上残疾人员、在校贫困学生等困难群体。

　　如今，普通患者在道滘医院就诊与在其他公立医院就诊相比，二级医院诊金会提高5元，在别的医院这5元需要患者来承担或者有社保才能报销，但在道滘医院，无论是参保人员还是非参保人员，这5元都不用自己给钱。这似乎成了平价医院最大的实惠。

　　但在刘汉坤看来，“这只是明面上的，更大的实惠还在制度上”。他说，平价医院每年在降低药品使用量、降低药品占比上有具体的指标，每门诊人次费用、每住院床日费用等也有明确的下降百分比。“两年来，我们医院药品比例从2013年10月的37.2%下降到目前的32.15%，基本药物使用比例也从2013年的20%左右上升到目前的60%左右。”

　　“这就像一把剑时刻悬在头上，‘大检查’、‘大处方’越来越少，老百姓相应得到的实惠也越来越多。”刘汉坤说，“‘平价医院’规范着医院和医生，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条件差难以留住患者

　　少了盈利的冲动，似乎也阻挡了医务人员收入提高的脚步。刘汉坤说，道滘医院的门诊量去年约28万人次，今年预计29万人次，住院人数前年约6068人，去年6240人，今年也差不多。“两年来，我们收支基本平衡，没有亏损。而医务人员的收入多年来一直低于东莞市公立医院医务人员的平均水平”。

　　“不说两年之前的，就说这两年，因为收入的原因，几十名护士、十几名医生流失了，有的去了深圳，有的去了本地其他医院，有的干脆转了行。”刘汉坤说。

　　从市领导到市卫计局领导都曾不止一次地提出：“医改若光使老百姓受益，医务人员待遇没得到改善，医改就没有成功。”如今，弥漫在道滘医院医务人员中间的情绪多是无奈。

　　“来我们医院看病的绝大多数都是道滘本地人或者在道滘的打工者，来看的也大多是慢性病、常见病、小病，稍微严重一点的，患者会选择去离我们不远的东莞市人民医院。医院里很多检查的设备也没有，一些大型的手术也没开展的实力。”道滘医院的一名医生对前途充满了忧虑。

　　对于搞平价医院，在很多道滘医院医生的眼中意义不大。“从位置上来说，其他镇街患者来道滘医院并不方便；从规模上来看，道滘人口不多，加上医院条件太差，这样的平价医院难以有吸引力，示范效应不大。”一名医生说。

　　■业界说法

　　医生没了积极性试点难推广

　　早在两年前东莞尚未正式确定平价医院名单时，东莞一家民营医院的院长就告诉记者，作为从事医疗工作几十年的专业人士，他个人对平价医院的实施是持怀疑态度的，他认为平价医院“很难搞成功”。

　　“平价医院的医生没有积极性，老百姓也担心平价医院医生的水平，政策上又没有坚强的保障，在这种情况下，平价医院要成功、要在试点后大面积推广，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该人士说。

　　如今两年过去，他依然坚持自己当初的观点：“从目前道滘医院的情况看，也证明了我当时的看法，医生没有了积极性，从老百姓个体来说，也没有真正享受到多少实惠，平价医院的意义并不大，影响也太小。现在，平价医院跟普通医院区别不大。”

　　平价医院意在探索公立医院改革

　　东莞某镇医院的院长则认为，国家提出建立平价医院并非要在公立医院之外重建一个平价医院系统，其真正的意图是“探索公立医院的运行机制改革”，从这一点看，东莞平价医院并不是没有作用。

　　他说，这两年来东莞医改取得很大的进展，尤其是今年开始，全市40所公立医院取消了药品加成，今年上半年，医院药品费用下降了2.36亿元。“从这个角度来看，东莞所有的公立医院都在朝平价医院努力。”他说。

　　东莞另一大型医院的院长则强调：“公立医院本身就应该承担起平价医院的职责。纳税人是公立医院的出资人，医院理应为纳税人提供优质低价的医疗服务。”

　　他引用广东省卫计委副巡视员廖新波的话说：“‘平价’的概念对于公立医院来说只能是经营的一种策略，真正的平价医院必须是完全按照非营利模式运作、由政府财政支持、接受政府严格管制的公益性医院。如果不能做到这些，就可能沦为百姓难以受益的、走过场的形象工程。”

　　“不管是政府办的医院还是其他非政府办的医院，成本经营是最基本的。如果医院忽视这一点，注定要倒闭，或者其所提供的服务是极其有限和差劣的。”他说。

　　市卫计局：不轻易取消 也不刻意增加

　　昨天傍晚，，市卫计局体改科负责人告诉记者，对于东莞唯一一家平价医院两年来的状况，市卫计局非常肯定，认为道滘镇政府和道滘医院做了很多工作，成绩也不小。

　　该负责人表示，目前全市公立医院都取消了药品加成，全市公立医院都有平价化的趋势，但相比之下，道滘医院作为平价医院仍有优势。“全市其他公立医院取消药品加成的同时，部分诊疗费用增加了。但在道滘医院，这部分增加的费用不用患者自己出钱。平均下来，每个患者就能多省2000多元。”该负责人说。

　　省得虽然不多，但平价医院不会轻易取消。该负责人说，设立平价医院是省里的要求，“平价药包、平价诊室、平价医院，省里如果还要继续这么提，我们肯定不会取消，会一直这么坚持开展下去的”。

　　不过，他也表示，目前全市有了很多平价诊室，公立医院平价化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因此，东莞的平价医院也不会再刻意地增加，就保持道滘医院这一家。

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