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改要让百姓看病不再难不再贵

——对话太原市卫生局局长郝宝清

记者：首先恭喜您荣膺“中国十大医改新闻人物”，颁奖词中说您“直面难点、敢于挑战、勇于担当，在医改的深水区大胆创新，带领全市卫生系统出台一揽子举措，解决农村三级卫生服务网底生存和发展问题，为全国农村医改趟出了一条新路。”您如何看待这种评价？

郝宝清：看病难、看病贵是一个大概念，不仅在优质医院存在，在最基层的农村也一样存在。我是农民的儿子，对此有着更深刻的体会。曾经我的左邻右舍得病，因为等着过两个月玉米能多卖3分钱而耽误了病情，将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拖成顽症。因为自己现在是卫生局长，所以就想着手解决最基层的农民看病难、看病贵问题，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荣誉。

记者：您眼里的村医是怎样的？

郝宝清：我小时候，觉得村医很神圣，不管谁家有人生病，都会去请村医,那时农民对村医十分尊重。但现在出现了一种怪象，村医不敢看病，原因是现在医疗环境比较差，医患纠纷比较多。于是，村医为了自保，，能推就推，村民在家门口看病渐渐变得遥不可及了。

记者：在村里看不成病了，可以到乡镇卫生院呀？

郝宝清：2009年医改以来，我国乡镇卫生院的职能由提供基本医疗服务向公共卫生服务转变。以前乡镇卫生院还得考虑生存，现在这个问题不存在了，所以之前对乡镇卫生院来说剖腹产及一些小手术都不在话下，现在几乎没人愿做了，因为提供基本医疗服务就意味着有风险。

记者：如此来说乡镇卫生院不就失去了基本医疗的功能了吗？

郝宝清：是的，当你放弃基本医疗的时候，一个医学院的学生来你这儿干什么。从百姓需求和吸引人才来说，都不应放弃基本医疗。我曾召集全市53个乡镇卫生院院长，让他们不要放弃基本医疗。目前我们正在摸底，将对乡镇院长评估分类，对那些抱残守缺的院长该换就换。

记者：那么，目前区县医院收治患者的情况又如何呢？

郝宝清：应该说县域区域的医改，已经迈出了一大步，有了一定的基础。我们用省城三甲医院帮扶县区，比如省人民医院帮扶清徐县人民医院，已帮扶了3年，该县医院的患者较之前增加了40%。

记者：这就是您用解决农村三级卫生服务网底生存和发展问题，进而去解决农村看病难、看病贵的吗？

郝宝清：把在基层看病难的问题解决了，看病贵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太原市有105万农村人口，占到全市的1/4。当这部分最底层人群看病不成问题时，我们的社会也就会更和谐了。

记者：不仅关心最底层人群看病难、看病贵问题，您还特别关心得了大病、重病的农民住不起院的问题。听说当您提出农民“先住院、后付费”时，其他13个班子成员全部反对。

郝宝清：我知道大家这是为我考虑，一是担心新农合资金盘子不够大，怕兜不住。二是担心医院的运行，怕医院垫付太多。三是担心住院后会有很多人逃费。

记者：在一片反对声中，您还是推出了“先住院、后付费”，您心里真的有底吗？

郝宝清：我心里是有底的。首先医院要把好一个关，符合住院条件的一个也不要挡在门外，而在门诊能解决的坚决不让住院。实行第一个月下来，住院人数只增加了10%，资金只多花了1400多万元。实行“先住院、后付费”之后，新农合资金2012年底结余10%，2013年结余5%多一点。针对第二个担心，以前我们半年给医院结算一次，现在变成每月结算一次，如果量大，可以随时申请结算。第三个害怕农民逃费问题，我就是农民，农民最朴实，关键看我们怎样对待他。

记者：算起来“先住院、后付费”推出已经整两年了，有逃费的吗？

郝宝清：一共有四五例欠费的，相比较其他住院者的欠费比例要低得多。对于真正穷的，我们会实施救助措施。但目前尚无一例真正打入黑名单的。更难得的是，两年多没有一起新农合的医患纠纷。

记者：随着越来越多人对“先住院、后付费”的了解与加入，我们有哪些监管措施确保新农合资金的有效使用？

郝宝清：随着新农合盘子越来越大，我们的监管力度在加大。2011年取消一家定点医院，扣款11万元；2012年取消一家定点医院，暂停2家医院6个月接收新农合病人，一比一扣款7.5万元；2013年暂停1家医院3个月接收新农合患者，10倍扣款36所机构120万元。逐年加大行政的、经济的处罚，就是要规范医疗行为，确保新农合资金的有效使用。

记者：正是因为您浓郁的农村、农民情结，太原市105万农民才享受到如此多的医改实惠。

郝宝清：之所以从底层抓卫生工作，是因为卫生工作重点在基层、难点在农村。为提高村医水平，我们正在酝酿一个“千医千村行”计划，将从包括监管医院在内的市级以上的医院遴选出1000名全科医生，与乡村医生结对子，用“一帮一”的方式，无限期地帮助提高村医素质，并将此政策作为对市级以上医院医生职称评定的必要条件。

记者：接下来全国农村医改将借鉴太原模式，您自豪吗？今年太原市又被纳入全国第二批公立医院改革试点，看来您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郝宝清：这是全市卫生系统人的荣誉。因为有了农村医改的实践，又有首批全国公立医院的经验可借鉴，我们有信心去打好公立医院改革这场“硬仗”。本报记者 曹秀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