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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改微表情]走近距离医院和药厂最近的医药代表

2014-09-12 10:25 | 来源: | 浏览 :

  央广网北京9月12日消息(记者丁飞)据中国之声《新闻纵横》报道,“以药养医”,一直是新医改五年来亟待破除的顽疾。靠大开处方多卖药,卖贵药,来提高医院或医生个人的经济效益,维持医院正常运转,这种方法形成了利益交换的灰色地带。在很多人心中,医药代表的形象,有点像个推销员,甚至是“药贩子”,为了把药卖给医院收买医生、推高药价、赚取暴利,形成了如今药价虚高的现象。

  已经被“扣上帽子”的医药代表行业,真实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药改为什么形成了今天市场上低价药难觅、高价药繁多的现象?今天《医改微表情》播出第四篇《焦虑》,带您走近距离医院和药厂最近的——医药代表。为了保护采访对象,我们对她使用了化名。

  怎么也没想到,对刘文的采访,一直是在车里进行的。一整个上午,跟着她从西三环到南四环,再直奔大北边儿的昌平,再折回城里。原先是运动员的“大高个”刘文,窝在车里说开玩笑说,自己就是个“出租车师傅”:

  刘文:坐累了吧?

  记者:我不累啊。开累了吧?

  刘文:这一早上!晃出100多公里来。

  如此“跑南闯北”,目的地只有一个,医院。把刘作为采访对象,是因为她曾经在医院做过十年药房,如今做医药代表也快十年。从甲方变成乙方,逃不掉的,是依然在和医院打交道:

  记者:我都好久没来医院了。

  刘文:哎,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医院。但没办法,越不喜欢什么越得……

  在第一家医院的时间,总共不到5分钟。到财务取支票花了2分钟,因为公司的药在这里销售,定期要把钱拿回去:

  刘文:今天才2万多块钱啊。

  财务:这是过年那时候,所以少。

  走出财务科,她自己还一个劲儿地叨叨着:

  刘文:还以为能有个7、8万块钱呢,才2万块钱。

  记者:这是什么款?

  刘文:这是每个月销售的回款。

  剩下的3分钟里,刘文跑到药房,去打了个招呼。跟药剂师们问下患者用药后的反应。

  刘文:有破损吗?

  药师:好像没有。这次没有。上次……

  再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帮忙”,是刘文们经常要做的事儿。把药卖给医院,买多少,医院定。于是问题就来了:

  刘文:它(医院)卖不掉了,就把这个损失压回给公司了。就很讨厌,他们有的时候会要多。用不完就往回退,退了你想效期不好了,也不可能到别的医院了,所以你就得每次跟他们搞好关系,让他们做计划做得合理一点。

  记者:要额外的帮忙?

  刘文:对,经常会帮忙。他们药剂科找药不可能到处跑,就知道我们到处跑。他自己都联系好知道哪有了,也不是我们公司的。我就给买一下呗!就是你帮我我帮你。

  

  公司的几位医药代表,每人手里分几家医院。医院并不是按片儿划分,所以城南城北,取一张支票,或者药品出现任何问题,都要随叫随到。第二家医院在昌平,任务是送退药单:

  刘文是这一行的“老资格”了,和大小医院药房的关系都不错。一进门她就提醒药剂师,又有一种药快停产了:

  刘文:我跟你讲,这个你也多备点吧,马上也没了!我们那天问他了,说厂家也准备停产了。

  药师:哎呦喂。。。你知道我们最愁的是什么呢,就是便宜药。到处药都没有。你看这个药,招标招1块钱,没了。就来了两次就再也没有了。所有的小药,就那些几毛钱的,维生素B4啊什么的。现在小药真没办法,降到1块钱,人家咋生产啊?

  刘文:就是啊,你看看。

  低价药消失,是近些年来药品市场的一大怪象。刘文经常一大早就接到医院电话,对方为了配齐断档的廉价药四处询问“来了么”。在药剂师用鼠标滑动的电子系统里,记者看到,维生素B、黄连素、通便灵、甘草片,这些便宜的药后面,都标识着——无货:

  刘文:现在这医院的采购们也够愁,我找不到便宜的我又得治疗。柴胡,退烧的,一针柴胡下去,几毛钱,OK,成本多低啊。但现在柴胡没有了,用什么叫“来比林”,那一针要8、9块钱……哎!

  医院没货,,低价药跑哪儿去了?在药厂提供给医院的缺货证明中,记者看到“原价上涨”“成本提高”是主要的原因。以黄连素为例,一盒100片每片0.1克规格的药成为在5块9毛钱,国家限定的最高零售价9块5,以此竞价,平均中标价只有5.89元,比成本还要低。药厂赚不到钱,只有两条路——停产,或者“换汤不换药”的“重新包装”,高价再出厂:

  记者:很可能会有水分或者改包装。

  刘文:对,它会从药品生产和采购各个环节去压缩成本。医院那边也很为难,如果你这个价的没有,我就要找更高的价格。比如换了包装的,玻璃瓶换塑料瓶,片剂变胶囊。这个就要去报批,新剂型,人力物力大量浪费……

  

  对药品进行限价,是国家为缓解药价虚高、老百姓“吃不起药,看不起病”而采取的措施。十年里,我国先后进行了30多次药品“降价”。然而,在连一根毛线都会涨价的今天,药品成本在上升,药价却必须“封顶”,最终造成了不少低价药价格和成本的倒挂。市场化的药厂,没了利润。

  根据不完全统计,我国经典低价药正在以每年十几种的速度“消失”。吃药,是为治病。但当“药”病了,谁来医治呢?今年5月,国家发改委首次取消低价药最高零售价,改为由企业自主定价。市场化,能找回曾经的维生素和双黄连么?

  记者:今年这个政策后,有没有改善?

  刘文:没有太降价,但是也没有涨。如果你涨你得去报很麻烦,大家都习惯了往下降。

  五年前,我国确立“国家基本药物制度”,为医生的开药范围画出一个圈,圈住了医院随意开药的谋利空间;五年来,国家先后多次“限价”,为药厂的药品价格画出一条线,拦住了企业一味逐利的贪婪欲望。而如今,圈和线画出的这块区域,正在遭遇市场的“绕行”。这或许是一个信号,指示着下一个方向。医改五年,阵痛来临。良药苦口,但能治病。

  从某种意义上,药改是医改的突破口。而在所有行业中,医药代表是距离医院和药厂最近的一个职业。把合适的药推荐给医院,把不合适的药反馈给药厂,刘文们参与着药品从出厂到流通再到售卖的全过程。这其中,得与失,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

  记者丁飞采访手记:这是一个我从未接触过的行业。采访中,我几次问到社会对医药代表的偏见,刘文都平静地说,临床需要医药代表。他们可以把先进的药物和治疗理念第一时间传递给百忙中的医生,并将药品使用中的问题反馈给药厂不断改进。事实上我知道,高价药对她个人和公司都更有诱惑,但说起老百姓买不到便宜药,她那一脸的焦虑不会骗人。相信有一天,她的这份“焦虑”会换来患者的“笑脸”。

  (原标题:[医改微表情]走近距离医院和药厂最近的医药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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